云安安并不知道这些,唇边的笑从早上到现在就没落下去过,偶尔不经意地望向霍司擎,眸底悉数是动人的笑意。
她看起来很幸福。
宫妄苍冷的指尖一下收紧,而后缓缓松开,暗红的眸子翻涌着的复杂情绪,最终都化为了妥协。
来之前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她。
眼下看来,似乎并不需要了。
她很幸福,这便够了。
宫妄将手中的荆棘玫瑰放在了最后一张桌上,这回没有再看云安安一眼,转身离去。
他并未在这里停留太久,当晚便回到了戈塔森。
宫妄头一次发现,这座王城空旷得厉害。
明明曾经是那么的热闹,处处都有她的身影。
如今除了她赠予他的第一件礼物,还有那封被撕碎的婚礼邀请函,再也找不出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。
“陛下,您还有很长的时间,总有一天您会发现,云小姐只不过是您漫长生命中途径的一道风景罢了,有她没她都一样。”白岐站在宫妄身后,轻声说道。
途径么?
宫妄看着这座在夜色中沉睡的宫殿,暗红眸底掀不起一丝波澜。
良久,宫妄淡淡开口:“是啊,有她没她都一样。”
“可若没有她,我这漫长的一生,就不再是恩赐,而是一场无休无止的惩罚。”
他与她之间不过相处了短短一年。
可从今往后,他大抵要用尽一生来回忆那一年的时光。
云安安。
这三个字早已刻在他的心头与骨血中,忘不掉,抹不去,那便只能……
拥抱着这个名字,直到他漫长一生结束的那天。
夜里的风渐渐大了,桌上的书被吹开好几页,恰好露出夹在里面的东西。
是一封细心修复好的邀请函。
当梦境支离破碎,裂成片片短暂而残忍的画面,交织着汇入脑海中,宫妄从小憩中清醒了过来。
睁开眼,温暖不复,只余满室冰冷,丝丝入骨。
宫妄侧躺在沙发上,修长双腿随意交叠着,单手遮住了眼,喉结微微滚动着。
他有多久没做过梦了?
但最近梦见云安安的次数却越发的频繁。
以至于方才醒来,他竟有些分不清眼前的空寂是梦境还是现实。
叩叩叩。
敲门声响起,宫妄姿势未变,嗓音低低地道:“进来。”
白岐推门而入,手里拿着张邀请函,脸色凝重地走到沙发前,“陛下,云小姐于明天在海上游轮举行婚礼,那边送来了一封邀请函给您……”
宫妄直起身来,视线落在那封镀金边的邀请函上,暗红眸子里的光极淡,没有一丝温度。
“激将法用两次,他也不嫌腻。”
之前在联邦举行的那场婚礼,只不过是霍司擎向所有人昭告云安安身份的一个契机,并不算真正的婚礼。
得知他们离开了域外后,宫妄便已经料到,这一天迟早会来。
只是没想到,霍司擎会再一次送来邀请函,以示炫耀。
真够无趣。
宫妄面无表情地接过邀请函,撕碎后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,正欲重新躺回去,白岐忽然道:“殿下,邀请函上的字迹……好像是云小姐的。”
宫妄的动作一顿,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垃圾桶里的碎纸捡了出来,甚至忘了自己有洁癖。
碎纸上的字迹的确是云安安的,落款的名字却不是云安安,而是云画。
宫妄唇角半弯,笑意淡淡的,揉碎了几分苦涩,“她果真是这世上最懂我的人。”
她以云画的身份与他重逢,也该从这个名字结束。
她借这封邀请函想要传达的意思,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。
正因为如此,哪怕明知她的残忍,他竟也能品出几分甜意来。
“陛下……”白岐皱着眉,担忧地看着宫妄,“属下不懂,您认识云小姐的时间比执行官长,对云小姐的付出不比他少,您爱她更胜过爱您自己,可是为什么……”
为什么甘心放手,成全她的幸福。
那么您的幸福呢,又让谁来成全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