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直忙到天将晌午,才将这座营帐的伤兵处理完毕。
叶兰舟直起腰,反手攥拳捶了几下。
“王爷,您怎么来了?”
“累坏了吧,本王来接你回去用膳休息。”
叶兰舟摇了摇头,回道:“伤兵太多,我这儿走不开,就对付着吃两口好了。”
黎沐心疼不已:“兰舟,你一人身系全体将士们的安危,更是元帅能顺利作战的保障。
你若是累垮了,可叫三军如何是好?叫东黎如何是好?”
叶兰舟失笑:“王爷这话说的,好像此战胜负,全都系在我一人身上似的。”
“那可不!”黎沐半分没觉得自己夸张了,振振有词地道,“快随本王回去用膳休息,等你养足精神再来为他们治伤。”
叶兰舟不为所动:“我随军为的就是治伤救人,哪有让伤患干等着,我跑回去吃喝睡觉的道理?”
黎沐还要再说什么,叶兰舟摆了摆手,制止了。
“王爷,您快回去吧,我这儿忙着呢,没工夫招待您。”
黎沐:“……”
他也可以帮忙的哎,她竟然赶他走!
叶兰舟抬步往下一座营帐走去,大牛和初八袖子挽得高高的,亦步亦趋地跟着她。
顾长淮快步跑来,手里拎着一个竹编提篮。
“快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。”
他打开提篮,里头是几个尚有余温的馒头。
叶兰舟拿了三个馒头,递给大牛和初八各一个:“快吃,吃完继续。”
她席地而坐,大口大口地啃着馒头。
大牛和顾长淮、初八也坐下,一言不发,狼吞虎咽。
黎沐怔怔地瞧着,心里颇不是滋味。
好半晌,他才转身快步离去。
啃了俩馒头,喝了半碗水,叶兰舟带领三人走进营帐,继续救治伤兵。
部分兵士伤势很重,伤口发炎溃烂,需要清除腐肉之后重新缝合。
有些骨折的需要复位、固定,缺胳膊断腿的、截肢的……
大牛倒还好些,这孩子老实,没那么多复杂心思。
顾长淮却是越看越心惊,不停地用探究的目光打量叶兰舟。
他身为男子,见到这么多伤势沉重的病患,鲜血淋漓、残肢断臂,都不禁头皮发麻,直起鸡皮疙瘩。
可是叶兰舟亲手将伤者坏死发黑的肢体截断,挖掉化脓伤口的腐肉,被喷得满身满脸都是血,却依然云淡风轻,镇定自若,仿佛早就司空见惯,浑然不惧。
即便她是大夫,可这一年多来,她也不过是为深宅妇人治病居多,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?
叶兰舟专心致志地为兵士治伤,完全没发现顾长淮的异样。
个把时辰后,叶兰舟正在为一名刀伤发炎的伤兵缝合伤口,黎沐来了。
他提着一个木质食盒,大步跑到叶兰舟面前,气喘吁吁地道:“兰舟,快来用膳。”
叶兰舟抬头看去,只见黎沐额头上满是亮晶晶的汗珠,脸颊红扑扑的,显然是刚出过一番大力气。
“你怎么又来了?”叶兰舟皱了皱眉,脱口道“你去跟他们商议军情啊,来伤兵营做什么?”
黎沐心口一梗,喃喃地道:“我……本王来给你送饭。”
他低垂着头,无措得像个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