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郎见叶兰舟神态悲伤,强笑着安慰:“娘,您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。
这是我们的命,您不必悲伤。”
叶兰舟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最终只化为一声叹息。
大郎又道:“至于幺叔……”
他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,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,才满是心疼的道:
“幺叔才是最可怜的,从前他孤家寡人,伶仃无依,活着只为家族冤屈仇恨。
如今有了我们几个,幺叔不但要肩负起为家族伸冤报仇之千斤重担,还要为我们几个操碎心。
娘,幺叔他要是有哪里说错了做错了,您看在我们几个的面子上,别生他的气,成么?”
叶兰舟点了点头,笑容欣慰又苦涩。
这孩子真是懂事得令她心疼不已。
“我哪里会与他一般见识?真要是容不下他,八百个顾长淮也早就让我赶出去了,还能容忍他在府中蹦跶到今日?”
大郎眉眼舒展,笑了开来:“娘,我有时候觉得,您根本不像是十来岁的年纪。”
“哦?”叶兰舟摸了摸脸庞,问道,“那我像什么年纪?”
“我依稀记得,幼年时祖父与父亲、二叔出征,家中只剩下一屋子的老弱妇孺,每每都是祖母主持大局。
娘,您沉稳镇定,丝毫不输于我祖母当年。”
叶兰舟挑了挑眉,暗暗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。
这孩子有眼光啊,竟然看穿了她稚嫩身躯下的沧桑灵魂。
“沉稳镇定不好吗?”叶兰舟反问。
大郎一双眉头再次拧紧,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。
“也好,也不好。”
“此话怎讲?”
“您气度雍容,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,若遇大事,自然事事游刃有余。
可您终归是妙龄女子,如此大气凛然,岂不是叫天下男儿无颜立足于世间?”
叶兰舟听着,觉得有些不对味,于是问道:“依你的意思,女子便该不如男子么?”
“那倒不是。”大郎连连摇头,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。
“孩儿只是觉得,您一个人便承担起所有,未免太过操劳,孩儿看在眼里,疼在心上。”
叶兰舟更加欣慰了:“有你们这么懂事的孩子,我不觉得累。”
大郎嘴角一抽,眉头皱得更紧了。
是他说得太委婉含蓄了么?
唔,也许吧。
在娘面前,还是得打开天窗说亮话才好。
“娘,我昨日教幺妹《三字经》,教到‘子不教,父之过’一句时,幺妹问我,为何旁人都有父亲,我们却没有。”
大郎眼巴巴地看着叶兰舟,小眼神暗示意味十足。
叶兰舟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,叹道:“可怜你们几个,幼年丧父,我对你们再好,也终归弥补不了缺失的父爱。”
大郎打蛇随棍上,借坡下驴地道:“所以啊,娘,孩儿认为,您是时候考虑考虑,给我们找个爹了。”
叶兰舟:“……”
合着绕了半天,小东西在这儿等着她呢。
叶兰舟哭笑不得:“怎么着?你还想老娘带着你们六个改嫁啊?”
大郎眼睛瞪得溜圆,昂着下巴:“有何不可?”
“……”叶兰舟拍拍大郎的肩膀,呵呵干笑,“想要爹是吧?洗洗睡吧,梦里啥都有。”
开玩笑,带着五个儿子一个女儿改嫁,谁敢娶她?
叶兰舟从大郎屋里出来,这才想起来忘了办正事。
她是来找他商量要不要去范正举那儿读书,得,明儿再说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