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的勋贵世家他未必认识,李渊在这大兴城却是个名人。姨母独孤伽罗是大隋开国文献皇后,外甥女王氏为今上宠妃,岳父是前定州总管窦毅。论后台背景和复杂的亲戚关系,连杨广都差点比不过他。
不过他最出名的却是7岁袭爵,深得先帝先后垂爱,撒着尿活着泥巴就成了大隋开国公,堪称前无古人。曾羡慕得整个大兴城百姓质壁分离。
这位可不比一般的世袭勋贵,哪怕现在不得宠也是实权近臣,不是他小小兵头惹得起的。
李渊纵马来到近前,虽未下马,但神态倒也不倨傲。只是眉宇深锁,脸色困倦。拱手执礼,沙哑道:“今日小儿丧礼,还请诸位行个方便。所落冥钱,稍后自有仆役打扫。”
“少卿言重了!吾等不敢耽误贵时,还请少卿节哀!”
队正双手反持唱了个喏,随后挥手让众兵卒靠后,让开大路。
李渊自马上很是郑重的拱了拱手,打马前行。
哀声渐至,滚滚而行的马车前,一白面青年面容悲伤,眼眶红肿,怀抱灵牌于马上。黑色的灵牌正中书有“李氏三郎讳玄霸”的字样。身后的马上并行两位麻衣女子,不停拭泪,哀婉不止。
李渊的儿子死了?
路旁有熟悉这一家子的商旅行人相顾茫然。
李渊出名,他儿子自然也不是无名之辈。尤其是第三子李玄霸,幼时聪慧,颇有辩才,曾经把教授他的先生驳得掩面无言。
说白了,那货就是一杠精,最见不得有人装学问,喜欢以彼之矛攻彼之盾。盘桓大兴求官的世家子弟没少和这货当街抬杠对喷。
这杠精居然死了?说好的祸害遗千年呢?
“那位莫不就是李家二郎?身后是他夫人?唔,老了点……喔,还有千牛备身柴绍,他也是李家亲戚?咦?那小娘子是谁……”
站在队正身后的兵卒也是个见多识广的,一队人中竟被他认了个七七八八。队正听得耳热,眼见那柴绍俯身对牵马的随从说了什么,后者迈步走来,便狠狠的瞪了他一眼。
“恁娘,闭嘴!”
人家一家子都在这,正是悲伤的时候,偏这小子碎碎念个不停。要是传到李渊的耳朵里,他这队正少不得跟着一起吃挂落。
正凝神间,柴绍的那名随从已经跑到身前,却是从怀里掏出一只钱袋来,借着搭话的时候塞到队正手中,口称:“我家大爷说辛苦各位。”
“不敢劳柴大人挂记,这是某职责所系!”
队正捏了捏铜钱,却是双手合拢说道。
直到送葬队伍穿过甬道出城,门下恢复通行,这才掏出铜钱,与随从兵卒分了。笑言道:“瞧瞧,这才是大族世家气派,和咱们兵卒也一般和颜悦色。我看那柴绍也是玲珑人物,早听闻任侠仗义,今日所见不虚!”
有亲近兵卒一起分了钱,闻言便笑道:“这柴绍使了钱,队正您才这么说。若是一毛不拔,就合该闻名不如见面了吧?”
“去恁娘!”
队正抬脚就踢了过去,笑骂道:“既拿了钱,就知道祸从口出。咱金吾卫武力要超群,眼力也要非同一般。下值之后都别胡咧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