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广摆了摆手,又道:“还是叫苏……”
再次出口半截的话又顿住,皇帝陛下忽然想骂街。
恁娘!
内侍这次不敢询问了,悄然的地下头去。
皇帝那口气,明显是想找苏威的。但那位苏纳言,不是犯了事被关进大理寺了么?
杨广自然是知道老苏去处的,便找了个角落自己生闷气去了。但此时洛阳城内另有一人却还不知道,在苏府外守得眼睛都直了。
王威求证之事不敢假他人之手,便只派了自己的心腹亲兵前来。而后者又是个实心眼儿的,来到洛阳也不知道先打听一下就直奔苏府。结果苏威没等到,却撞进了守候在苏府周边暗探的视线。
立德坊外一处茶楼,几个便装的汉子在窃窃私语,眼神不时扫过临窗的一个身影。
“这小子明显有问题,每日一守便是一天,连位置都不换!”
“要不要报给寺正?”
“报个屁!你一上报,兄弟几个的赏钱便没了!先拿了再说!”
几人悄然议定,于是待到傍晚,某个无辜的亲兵便在立德坊东侧坊道外被套了麻袋。
王威还不知道,他注定收不到苏威的回信了,彼时就只觉得焦急。
因为大军要开拔北上了。
七日已过,一早便得到李世民回报的李渊心中有数,只与王威、高君雅在营内校场做了个简单的验收,便宣布大军开拔,向晋阳行进。
有这个底气,一方面是源于李大德对降兵的掌握,但最主要的,却是他的大儿子,世子李建成携一万河东募兵已然与他们汇合。
“本应在月初便至,待行过临汾却先接到阿爷得胜的消息。某见大军疲累,不堪跋涉,便做主先修整了几日。也免得劳师远征,拖阿爷后腿。”
斜阳伴着晚霞,在每个人的脸上都落满余晖。
李渊并李建成、李世民被一群亲兵家将簇拥着走在营中,低声叙话。
“这便是三郎常说的‘磨刀不误砍柴工’了罢?”李世民扭头笑道:“此番入营的募兵皆是精神饱满,倒叫儿郎们士气高涨,兄长可是一举两得呀!”
老李似乎很欣慰这种兄友弟恭的场景,笑眯眯的扶着胡子。但在下一秒,他便笑不出了。
因为李建成忽然道:“说起三郎,这小子又跑哪去了?之前入营时匆匆一瞥,怎地转眼便不见了踪影?”
“哎!”
提起某杠精,李渊和李世民同时叹息了一声。后者见他爸爸没有解释的意思,便对着疑惑的大哥耸了耸肩膀,无奈道:“别提了!后院起火,正吵架呢……”
“……”
有人和李玄霸吵架?我没听错吧?
李建成微微皱眉,注意到他二弟口中的一个关键词。
“后院?”
某国公世子忽然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,看着他爸爸和弟弟道:“某忽然很想去瞧瞧,你们去吗?”
大哥(大郎)何时有这等癖好了?
李世民和李渊面面相觑,随即也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。
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……
“某知道在哪!”
李世民当先引路,带着众人穿营而过,径往南面。但却不是去李大德的营帐,而是伤兵营的方向。
老李微微皱眉,有些迟疑。
史书上记载一些为将者慰伤兵、恤士卒,便称之为爱兵如子,那是因为一般做将军的都不干这事儿。尤其像李渊这种动辄杀降坑俘的,底层兵卒在他眼中便与草芥也差不许多,并不是很在乎。
而且伤兵营里的环境也太感人,哀嚎呻吟声不说,还有各种汤药、便溺、腐肉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,实在难以形容。
待一见是去伤兵营,老李就想撤退了。之所以忍着,还是当着两儿子的面有些不好意思。
伤兵营里因为还收了些俘虏兵,岗哨比其他两处要多。但随着队伍靠近,众人却惊讶的发现,情况和他们预想的似乎不大一样。
没有奇怪的味道,甚至内里比外面还显干净,不少地方都撒着白色石灰。
穿过营栅,便能看到一排排的木架上搭着洗干净的麻布绷带。偶有迈着蹒跚步伐得伤兵扶着腰子一瘸一拐的经过,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远处。
李世民眼尖,老远就瞧见一处帐篷后面围着一大群人,像是出了什么状况。
“过去看看!”
兄弟两个率先跑了过去,不等靠近,便先听到了争吵声传来。
“和你说了多少次了,你们留在介休那是军令!我家老头子定的,你和我吵有什么用?”
“我不管!你答应过我的,你去哪我便去哪!再说我又不是兵,军令能管得到我?”
“放屁!你咋不是兵?医务兵就不是兵了?老子成立医务营,可不是给你过家家的!”
兄弟两人脚步渐渐放慢,额头同时落下一排黑线来。
这小两口,咋闹到外面来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