择日不如撞日。
江澜深知,留在萧家院子里,等两名警员走后,自己又会被缠着问那解释不清楚的决斗,干脆就跟他们一起走了。
先远离这是非之地,去见见那位推举他做医师协会会长的先生。
此外他也的确有些好奇,就这么个烂摊子,但凡长了眼都看得出是个烫手山芋,谁接谁倒霉,能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好处?
警车没开多远,绕过本区一个相对繁荣的地段,停在后头僻静的巷子口。
就这环境,比萧胜那座院子好不到哪儿去,很难想象,里头住着什么大富大贵或大权在握的人物。
虽然两名警员说的是‘德高望重’,可这年头,能对警方体系内的人如臂使指的,会是布衣清流?
反正江澜不信。
巷子内第二家院子,就是此行的目的地。
警员领着江澜进入,率先向院里一位五十岁模样的男人问好。
男人穿着休闲,宽松丝质长衣长裤,正于院中间摆一张长案铺纸练书,旁边杵着个大水缸,缸里洗笔水半清半墨。
瞧这派头,就不是装模作样,而是个真正精研书法的行家。
初番观察下来,江澜不由怀疑自己的猜测出错了,眼前文化艺术气息十足的男子,还真瞧不见商贾官宦的意思。
再看看他笔下的字,江澜又知道自己没猜错。
“静怀居士,久仰了。”
“嗯?”男人略带惊讶地抬起脸,“你认识我?”
刚才警员问好打招呼,称呼的是他的姓氏,而静怀居士这层身份,知道的人并不多,因为他从来没在书法界公开露过面,只有作品与笔名流与外界。
江澜解释道:“认得先生的字,我开万宝楼收集藏品期间,曾经数次鉴赏到先生的墨宝。”
书法的功力到了一定造诣,就有了独特的风韵,别人模仿不来,自己也很难掩盖,当然,这必须是要鉴赏能力同样达到某种境界的人才能看得出。
沉吟片刻,静怀居士恍然大悟,笑呵呵道:“差点忘了,江小神医不但医术卓然,在此之前还是声名鹊起的鉴宝大师。”
“只是以前仅仅听说传闻,多少存几分质疑,没想到江小神医年纪轻轻,竟然真有以字辨人的功力,了不起!”
单这一点,华国上下能与这年轻人较高低的大师,就不超过两掌之数。
“先生的书法也是不俗,当代的书法家里,依我个人的拙见,先生可列居前三。”江澜享受了别人的阿谀,礼貌性的自然也得回敬。
当然这话也并非虚情假意的奉承,现世还活着的这些大师当中,这位静怀居士与另外两位大家,几乎是独一档的存在。
起码拥有超凡级鉴赏力后的江澜自己,就很喜欢这位先生的字,别有一派天成静气,观其字想其人,应是虚怀若谷。
万宝楼只做古董生意,当时系统的任务也只限于古董,不然江澜一定会在铺子里攒上几件静怀居士的作品。
当然,这只是艺术上的评价,人品未必如此。
……
男人在纸上落下最后两个字,一篇《碧水亭送张三郎赴军帖》便写成,今日的练字也就到此宣停。
他拿毛巾擦干净手,又在大水缸里洗了笔,收拾妥当,抬眼向两名警员说道:“有劳两位带江神医过来了,家里新做的点心,我吩咐厨房装两盒给带上。”
这是送客的意思。
两名警员也是明白人,道谢过后接过下人送来的点心,有说有笑地结伴离开,话里听起来,静怀居士家的糕点貌似特别可口,一般人还尝不到。
因此,他俩还挺喜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