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一齐走着,瞧着府内来来回回走着的小厮、丫鬟,牡丹总是有几分不自在:“喂,我说,这青天白日的,我们几个要从哪里出去?”瞧着柳儿淡定自若的侧脸,忍不住出声刺了她一句,“总不能这么大喇喇的从正门出去罢?先同你说好,翻墙我是不会的!”
“我也没指当你能有这样的本事。”柳儿瞧到了不远处有几名仆从路过,脸上迅速挂起来往常那般的甜笑,亲密地拉起牡丹的手,道,“再说,我们姐妹两个不过是看着日子好,相约出去买些珠宝首饰、看看衣服罢了,又不是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坏事,自然是大大方方地从正门出去了——还是姐姐觉得有什么不妥?”
牡丹一怔,似是想不到柳儿的胆子居然大到这般,忍不住从嗓子眼儿憋出一句:“你莫不是疯了罢?”
柳儿倒是笑得更甜了:“只要姐姐到时候别乱说话就是了。”
话说间,三人便来到了太守府正门前,几名下人见了牡丹和柳儿,皆是有几分诧异,随即却是赶紧行了礼,道:“两位姨娘这是要出府?”
牡丹还未说话,柳儿先巧笑倩兮地开口道:“这不是眼见着入了秋,没甚衣服可穿了么。今儿个左右无事,便想一同出去看看彩衣轩出没出什么新料子,顺便,再去金楼里寻寻看有没有什么看得上眼的首饰。”
那下人听了点了点头道:“那属下这就去给两位姨娘安排几个家丁跟着。”
牡丹闻言,忙道:“诶,今儿个就不用了。”
下人愣了一愣,随即便听到牡丹道:“不过就是在周围的店里逛一逛,谁人不知道我与柳儿妹妹两个是太守的人,难不成还能被如何了么?”瞧一眼略显得几分紧张的小珍,笑道,“再说,都是女儿家的东西,带个丫头过去也就罢了,须得带什么家丁?”
那下人想了想,还有些犹豫:“可是,若是二位姨娘遇上什么——”
“放心罢,不会出什么事儿的。”柳儿笑着偷摸地塞了一锭碎银过去,“我们只是出去逛一逛,一个时辰后便回来。”
收了银子,下人倒也不再坚持了,心下想着左右这是太守的地盘,大约也出不了什么事,点了点头还是松了口,给两人开了门:“那两位姨娘请小心这些,小珍,记得照顾好两位姨娘。”
小珍一怔,赶紧扬起笑脸应了个“是”,随后,边紧跟在柳儿和牡丹身后出了府。
“出来了,出来了!然后呢?”牡丹出了太守府大门,站住了回头望一眼那高挂着的匾额,心里头又是松了一口气又是一种说不出的惊慌,侧头看着柳儿,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。
“先去买一套平常的衣服,将身上这身行头换下来罢。”柳儿心中其实也没什么底,微微叹了一口气,低声道。
牡丹点了点头,赶紧应了一声。
牡丹和柳儿都不好出面,只得先去酒楼定了个雅间,打发了小珍去买了衣裳。买的是最普通的粗布衣裳,土气又不显眼,牡丹换上之后是一百个不满意,但是都到了眼下这个地步,却也知道不是自己使性子的时候,只能忍了下来。
“那再之后,我们要去哪儿?”牡丹将头上带着的金银簪子全部收好了,学着柳儿的模样,只用一根竹筷子将头发盘了起来。
小珍自己弄好了,真帮着柳儿整理东西,听得牡丹这么问,抬头白了她一眼,道:“我们小姐能带你出府已经仁至义尽,你现在想去哪儿去哪儿便是,问我们做什么,难道接下来还想继续赖上我们不成?”
牡丹眼儿一瞪:“你这是什么意思!是你们将我拖累道这个地步,现在这个时候却想抛下我不管了吗?”
小珍也急了:“你说话也要摸摸良心,我家小姐——”
“行了!”柳儿低喝一声,打断了两人的吵嚷声,道,“现在这个情况,只怕再过不久周狗贼便会发现我们出逃了,与其在这里吵,不如想想之后我们该怎么办罢!”
缓缓地抬了抬眼,看着牡丹,道:“我的家已经叫那周狗贼毁了,此时便是逃了出来,也无甚地方可以落脚。你便是跟着我也是没有用的。”
牡丹听了这话,坐在椅子上,也是气苦地道:“你没有,难不成我就有了么?我六岁被人卖到怡红院,十三岁出来接客。待到二十岁上,被周守文赎回去做了姨娘,这会儿已经二十六了,便是想重新做回那接客的活计也是不成的,你叫我怎么办?”
小珍抿了抿唇,见了这个样子的牡丹,倒是摆不出之前那样凶悍的样子,半晌,结结巴巴道:“那、那之前你在后院里见的那个男人——”
牡丹冷笑一声:“他若是真有那个胆子带我出府,又怎么会——”却是说不下去了。
室内又是沉默下来。
尽管她们暂时是从太守府内逃出来了,但是接下来却又该怎么办呢?
*
周守文跟在那衙役身后,瞧着几乎被扫荡一空的粮仓,心疼地几乎要滴血。愤怒地拽住一个吓得脸色发情的护卫怒声便问:“我的粮呢?我的粮呢!你们这么多的人就是在我这里吃干饭的吗?要你们有什么用!”最后一嗓子扯得几乎破了音,“这到底是谁干的?”
那护卫瑟瑟发抖,话都说不利索了:“大、大人饶命,这……这我也不知道啊,我就是好好在这站着,什么都还没反应过来,就叫人打晕了啊!”
周守文气得眼睛通红,瞧着那还未合上的洞口,焦躁地在屋子内转着:“这里看起来,分明是用要是打开的!我的钥匙只配了一把,这……”话说到这里,整个人一怔,眼睛危险地眯了眯,随即脸色突变。
“大、大人?”先前的衙役看着周守文面色不善,有些犹豫地上前询问道,“可是有了什么线索?”
周守文一把推开那衙役,火急火燎地冲回了马车上:“快点!回府!”
那赶车的衙役听了,也不敢多问,连忙驾车又重新往太守府直奔而去。
周守文进了太守府,着急忙慌地便径直赶往了书房。因着太过于焦躁,钥匙半天都对不准锁孔,待这头好不容易打开了门,一个箭步便冲到书柜旁,趴下身子抽出了角落里的书,然后找到了应声而开的暗阁,拿起第二把钥匙开了锁。
一阵沉闷的摩擦挪动声之后,周守文的面前露出了一个约莫成人一臂深的藏物室,无视了里面堆得满满的金条,周守文直接将金条上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,然而,甫一入手,手上那轻了许多的质感就让他的脸色变了一变,颤抖着手将最后的那道锁打开,空空如也的盒子令他脸色惨白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