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八章
乔思林的动作却是快,不过一日,便将洛骁吩咐于他的差事给办了妥当。
到了次日子夜时分,掐着时间,便正点儿赶去了后山竹林赴约。
等到了那头,才发现洛骁与赵睦早已经在林子里候着了。这边赶忙上前几步朝着洛骁拱手喊了一声:“末将来迟,让参领久候了。”
“算不得迟,我与赵百夫长也不过才刚刚道罢了。”洛骁应了一声,看着他便问道:“事情办得如何?”
乔思林收回了手,狡黠一笑,道:“参领还不信我?既然将事情吩咐下来了,末将自然是分毫不敢懈怠的。”从怀里掏出一个什么簪子来,递给了洛骁,道,正色道,“末将派了几名兄弟去那妾室柳儿的出生地探寻了一番,得到的消息倒与她告知于参领的相去不远。”
“这是什么?”洛骁看着手里的簪子问道。
“是柳儿姑娘娘亲的东西。”乔思林挠了挠脑袋,道,“之前去的时候,意外得到了这个,于是便花了十几文钱买了回来,想着兴许有什么用呢。”
洛骁点了点头,将簪子收了起来:“你继续说罢。”
“是。却说那柳儿爹爹是个秀才,自己开了在当地办了个私塾。”乔思林道,“两年前,周太守看上了柳儿,去吴家提亲,只是那吴秀才性情耿直,自来看不上周太守,半点脸面未给,直接将人打了出去。此后不过一个月,吴秀才外出的路上,遭遇了一伙劫匪,叫人就这么给砍死了。”
洛骁微微皱眉道:“柳儿却说是周守文杀了他父亲——想来当初的那一伙劫匪来历也颇为蹊跷。”
“这种可能性倒也颇大,”乔思林点了点头,继续道,“吴秀才死了,吴家又没半个男丁,剩下的孤儿寡母日子渐渐难过起来,偏生在之后不久,又有一群人跳出来拿着吴秀才按过手印的借条,说他生前欠了他们的银子。”
“人都死了,又有借条,却是有口也说不清了。”赵睦道。
“谁说不是?”乔思林脸上也显而易见地闪现出了怒气来,“吴秀才的妻子王氏不服,告到了县令那处,但是之后王氏却输了官司,只得将宅子抵了还了一部分欠款。”
“短短几个月内,丈夫身死,祖宅被卖,身上又背着巨额欠款。遭受了众多挫折,王氏郁结在心,终于之后还是受不住了选择上吊自我了结。”乔思林愤怒地握了握拳头,换了好一会儿才继续道,“但是这却还不算完,那些债主见王氏死了,便将心思动到了柳儿身上,后来甚至动了手,说是要将人卖到妓院换取银钱。再然后,参领便该知道了,就在这么千钧一发的时候,周守文偏生出现了,二话不说,替柳儿还了欠债,只一条,要她跟他回太守府,做他的第十三房妾室。”
“若是这一切真的全是周守文设计的,这种人,倒也真该是被千刀万剐了。”赵睦听罢,沉着脸道了一句。
“简直是万死不足惜!”乔思林恨恨地道。
洛骁却不说话,只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,才道:“这样说来,那柳儿大约是掌握了什么有关于周守文买凶杀人的证据,只是苦于戍州周围官官相护,无人可理会这桩案件才能暗自再在太守府里蛰伏——昨日与她见面时,她说是想要帮上我们一帮,只求日后能除掉周太守。这倒也是在情理之内。”
抬了眸子望乔思林,道:“这些日子,你四处打探,可找到了周守文真正的藏粮之地?”
乔思林道:“这七日末将与底下的兄弟将暗属于周守文的私地都彻查了一遍,有三处瞧起来戒备都较为森严。属下准备将所有骑兵分三路潜入,尽快找到藏粮的地方。”
洛骁点了点头,道了一声:“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。”
乔思林爽朗地笑了笑:“洛参领只要记得,日后末将上了帝京,千万要请一顿好的犒劳犒劳末将与底下的兄弟就好。”
洛骁点点头:“等回去了,来我平津侯府,便是满汉全席我也想法子叫人给你们弄来。”
乔思林带上蒙面,大笑着:“洛参领的话末将可记下了,赵睦你给我做个见证,若是日后参领反了悔,我可是要告到侯爷那处去的!”说着挥了挥手,“那么末将今日就先行撤退了!”
话音未落,人倒是消失不见了。
洛骁和赵睦将乔思林风风火火的模样瞧在眼里,都忍不住笑了一笑。
皇宫。
一番*之后,那头德荣帝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,这边依偎在德荣帝怀中的知雅却是缓缓睁开了眼。
夜已经深了,万籁俱静,只偶尔因着夜风袭过,吹着树叶发出了一丝声响。知雅小心翼翼地从德荣帝怀中退了出来,一手轻轻地掀开了被子,随意地披了一件外衫坐在了床沿旁。
先兀自坐了一会儿,让眼睛适应了黑暗,然后就着不甚明亮的月色四处打量了一下自己身处的这间屋子。
精致的物件摆设,昂贵的珠宝首饰,与她之前的那间粗陋寒酸的居所何止云泥之别?而现在呢?这间屋子是她的,这里面的器具摆设是她的,金银珠宝是她的!全是她的!她一个人的!
知雅脸上呈现出了某一种渐渐浮起了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,她极慢地站起身,温柔地抚摸着手下精致的物件,一路陶醉地摸索着走到了桌子旁。红木的圆桌上,一个精巧的香炉正在缓缓地飘出丝丝冷香。那香味极特别,只是凑近了闻,便有一种难言的撩人,脑中轻飘飘的,身子却在止不住的发热。
知雅将那香炉拿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,才将那香灭了,侧头瞥一眼正躺在自己床上酣睡的天下至贵的男人,忍不住得意地扬了扬唇。
宫中美人如云又如何?那些妃子、娘娘身后家世显赫又如何?这个万万人之上的男人现在还不是独独宠着什么都没有的她?
主子?哈,她现在也是主子了!她的手下也有着可以随意呵斥,随打随骂的奴才了!
知雅把玩着精巧的香炉,秀气的眉眼里透露出一种刻骨的快慰来:只要有了这种香粉,她就能够盛宠不衰!况且,她还年轻,她还有着大把大把的时间!只要再等些日子,等她为这至贵的男人诞下一儿半女,她说不定也能封得一个妃位。哈,等那时,她要看看那些以前都看不起她的人,要如何在她面前跪着求饶!
淑妃?淑妃算什么?那不过是一个年老色衰的老女人罢了!
垂眸又看了一眼那个香炉,不知想到什么,脸上过分欢喜的表情渐渐收了一点,画得精致的眉头微蹙:只不过,这剩下的香粉已然不多了,看来,过几天,她还是得找法子去茹末那里要些过来才是。
知雅眯了眯眸子:当初在她还是个宫女的时候,茹末帮了她一把。这次,只需得她好好同她说上一说,她应该也没理由拒绝她罢?大不了,多赏赐她一些银钱首饰便是。
也是可怜她在淑妃那种毒妇手下当值,任打任骂,要做一辈子的奴才。
这般想着,知雅脸上又浮现出一种似怜悯似得意的神情来,放下了手中的香炉,轻手轻脚地重新上了床榻,伸了手紧紧抱住身边的男人,如同一位新婚的小娇妻一般幸福地弯着唇角。
只是那张娇俏的脸上却早已没了当初的青涩天真,眼角眉梢剩下的,只有一派的勃勃野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