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学良用自行车推着唐丽云,陆学文在后面扶着,三个人好不容易回到家,已经被淋成了落汤鸡。
唐丽云头上的纱布被淋湿,湿哒哒的裹着,洇出一条条红色的印子,看起来触目惊心。
往日里和睦温暖的大院在雾蒙蒙的小雨覆盖下,都变得灰蒙蒙的,连往日里孩子们的欢笑声都不见了。
唐丽云一回到家就被送到床上休息,简单换了个衣服,陆学良从家里翻出积年未用的纱布和伤药重新给唐丽云上了药。
在审讯室里被关了一天一夜,唐丽云差点被吓破胆,好不容易回到熟悉的环境,困意顿时弥漫。
然而,陆学良坐在床边没有走。
“妈说一说吧,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那个时候陆学文刚刚出生没多久,还不到一岁,他也不过四五岁的光景,他们一家人还在郊区务农,只隐约记得家里突然多了个妹妹,他们的家也从郊区搬到了钢铁厂大院里。
父母双方都有了稳定的工作,母亲着实高兴了一段时间。
陆学文被陆学良吼了一回,脸上挂不住,本来是要走的,但听见陆学良这么问,他又停了下来。
唐丽云恹恹地躺在床上,脸色灰白,枯瘦的双手死死攥住了被子,没有光彩的眼睛里也流出厌恨来。
她沉默了好一阵,就在陆学良以为今天自己听不到答案的时候,唐丽云终于徐徐开口。
“还能是因为什么,还不是二十年前,钢铁厂的炼钢炉里铁水意外击穿炉壁,你那傻了吧唧的二叔二婶非要发扬个人精神,结果自己活活被烫死了,连快骨头都没找到。”
“所以,小月是二叔的孩子?”
“对。”
“刚才陈书记说,咱们家的房子、工作,都是因为小月才得到是什么意思?”
“他们两口子都死了,厂里找不到收养陆星月的人,只好找到我们头上,但我们凭什么给他们养孩子?你爸不同意,谈了好久,他们才松口把当初分给陆琅他们的房子和工作给我们。”
“你是说,咱们厂宣传栏里一直贴着的陈曦和陆琅?”
“对!”
“但是……这么多年,厂里提陈曦和陆琅的人很少啊。”
“哼,就是嘴上那么回事呗,说是宣传英雄,尊重英雄,”唐丽云不屑地撇了撇嘴,抱怨道:“要真的那么看重,这么多年怎么不多慰问慰问我们,逢年过节多送我们点儿东西,多给你爸你们提拔几次?”
陆学良听完想了一会儿,缓缓摇了摇头。
“不对,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事,如果真这么简单,陈书记刚刚发那么大脾气干什么?这些年,我们对小月好,他无所谓,我们对小月不好,他也无所谓,就连要把小月卖了,他也没什么反应。刚刚言语之间,还希望我们能控制小月。甚至还把小月说成是定时炸弹。”
陆学良越说越肯定,“不对,肯定不对。”
“可是……他们平常不挺关心小月的吗?”
陆学良还是摇头,但冷不丁地,他一拍大腿,“坏了!上回她去厂里帮我送饭,我看到她的时候,她正在宣传栏前面徘徊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