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怎么湿成这样?”傅正卿垂头着她。
顶在胸口的脑袋抬起,缓缓撞击一下,然后又抬起,轻轻撞击第二下。
他只觉既好笑又心疼。
“听秦工说,你的素描老师来找你,是俞方茹吗?”
李景熙说不出话来,只是点了点头。
鼻头碰到他前襟的瞬间,心里涌出一阵酸,不知过了多久,冰冷的身体终于有了回暖迹象,但思绪依然没办法完全集中。
“走吧。”
等电梯,进电梯,上车。
同样的事情、同样的步骤,唯一不同的是,电梯按钮是正卿按的,路是他带的,直到最后坐进副驾驶座,被扣上安全带,她都没有动过一下脑子。
随着车内温度升高,她终于慢慢恢复思考能力,透过浅层记忆,向正卿讲述了今天遇到的所有事情,以及她联想到的问题。
“我送望舒到八楼的时候,到一个影子,我正想出去,门就关上了,可能因为我身体不舒服,什么都觉得很奇怪。”
“不要急着说这些事情,”傅正卿忽然问,“熙熙,我来接你这件事,能让你高兴一点吗?”
李景熙怔了怔,偏头着他,回:“能。”
“入门券、两千块,同频、共鸣……”傅正卿从她杂乱无章的叙述中,尽量挑出有用的词汇。
“你刚刚说的话,我没有听明白,因为很乱,”他伸手摸了摸李景熙脸颊,视线却依旧在路面上,“刚才,如果不是秦工主动提起,你肯定还会坚持工作,对吧?”
“嗯。”李景熙垂睫。
“你很少在我面前发脾气,即便你今天表现出了真性情,”傅正卿顿了顿,“你也只是发泄了一点点脾气而已,你总是把负面情绪吞下去,久了,其实很危险。”
红灯时间,他踩下刹车,偏头着她,“要是刚才你真的回去上班,你很可能会在工作场合失控,你肯定不想这样吧?”
这个判断吓得李景熙一哆嗦。
她垂下头,微微红了眼眶。
确实,身体明明已经疲累到极致,神经明明已经紧绷到极限,大脑却依然在逼迫她继续找线索,捋思路。
她真得需要休息。
傅正卿伸过手,轻轻抬起她的下巴。
“你总是下意识去做别人的情绪垃圾桶,而别人却不会在乎你的想法,”傅正卿言辞恳切,“我知道我做过的保证,你通常都不信,确实,誓言这东西,随着时间流逝,情绪消散,很可能会被遗忘。”
他顿了顿,“但至少,你在我面前,先试试释放一下情绪,一点一点,我们慢慢试探,慢慢磨合,找出最好的相处模式。”
车里安静的只有发动机的嗡嗡声,前方有行人经过,朝他们这边过来时,脸上露出一个分辨不出意图的笑容。
“我很累,”李景熙转头着他,“身体累,心也很累,找不到头绪,也没有思路,不知道从哪里下手。”
傅正卿收回手,解开衣服上面两颗扣子,抓过她的手,藏进自己怀里。
“什么地方不明白,说来听听。”他松开刹车。
“很多,就像你说的,很乱,”李景熙竭力回忆着,半晌,问,“你跟秦工聊了什么?”
“聊了《倒刺》,”傅正卿左手打着方向盘,车子往左转,“根据他话里的信息,我大概判断,《倒刺》这个作品,应该是根据他小时候居住的环境,延伸出来的作品,”
他松开方向盘,自然回正到直行车道,“依照傅阳泽重视的程度,很可能是另外一个类似于海甘村的实验室。”
“他想重启实验。”李景熙忧心忡忡地说。
“光有地方还不行,”傅正卿拧眉,“就他那边有多少筹码。”
他沉思片刻,得出一个结论,“至少知道一点,对方已经做好了长期对抗的准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