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日寒鸦一片愁,柳塘新绿却温柔。
那先前日子方才被采苓修剪过的花草,皆都已长了新芽。只是苏琦罗却无心欣赏。
待苏琦罗清醒过来后,采苓便已经不在了,余留得,唯有空荡荡的屋子。
“香梨,我们过去看看吧。采苓那么爱干净,帮她把屋子收拾干净一些,也好让她走得安心。”
“嗯。”
淡淡的悲凉忧伤始终萦绕在苏琦罗身上,她虽没有像淳祺所想的那般,仍是情绪激动,不能自已。
可是真正憋在心理的感受,往往要比发泄出来的,更加可怕。
屋子不大,仅是一张乌漆木床,黑漆嵌螺钿小几和一简单衣柜。一眼便能看尽里面的内容。
那小几上铜镜前,还颇有些凌乱的散落着些胭脂,花钿还有绢花,想来出事前,采苓是想着要好好装扮一番的吧。
苏琦罗带着无限的怜惜轻轻抚上那些首饰,视线却又忽的被一梅花红木盒子给吸引住。
怎么这儿会有个盒子?而且看起来还颇为贵重的样子。
贵重的物品,不都是藏得紧紧的吗?怎么这般随意的摊在这里,莫不是它只是空有其表?
苏琦罗带着满腹的疑惑,鬼使神差的打开了这盒子。
盒子只得一层,因而里面的东西,入目便可见。
里面的东西,仅仅几件,苏琦罗细眼一瞧,便见着了质地上佳的玳瑁云纹挂珠钗、羊脂缠花玉玦、鎏金点翠花篮耳坠,最里还有一个银丝线绣莲花荷包。
因着先前也着实在若梅轩享受过一段奢靡的日子,还有先前皇太后所赏的首饰也有一堆,所以这眼力多多少少都锻炼出来。
这些的东西,一看便知价值不菲,若是论价值,怕是也抵得过她现在所有的一半了。
苏琦罗愣了愣,下一瞬便将那最里面的荷包拎了出来,还不待打开一看,便已能感受到其间的重量。
里头的既不是铜钱,也不是碎银,而是金叶子,满满的金叶子……
这一回,苏琦罗却是真真傻了眼。采苓一个小宫女,竟然比她这个主子,还要有钱。
“呀!”香梨本正在替采苓收拾那些衣物,待中元节的时候一同烧给采苓,不料一个回眸,却见着了苏琦罗拿着木盒愣神的样子。
随后走了过来,瞧见了盒子里面的东西,也不由得讶异出声。
“小姐,采苓怎么这么有钱。”
“香梨,你们月例是多少?”似是感觉到了不对劲,苏琦罗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去,猛得合上了盒子。
“这个是要看主子的位分而定的,不过再怎么多,也不可能会是这样子。”
“那就奇怪了,你说采苓这般有钱,她为什么还愿意待着这个破落的冷宫?而且还不受我待见。若是换做我,我必定会拿这些钱去换一条出路。”
还不待香梨出声,苏琦罗心中便形成了一个猜测,依着多年刑警的经验去猜测她的目的,其实并不难。
“能够解释的,便是只有在我这冷宫里,她才能够有这些钱。”虽说她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自己的猜测,但这个猜测八九不离十便是真相了。更何况,严格意义上来讲,这些东西,便是证据。
先前还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所有悲凉都皆数划去,眸光之中唯留冰冷。
“如果按小姐这般说,那么……她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能有这些报酬?”香梨闻言,也是一下子变了脸色,能在宫中牟取到暴利的,最好最快捷的方法,那便是——卖主求荣。
“看来我一开始对她有所防备,还真是对的。只是不知道,她是谁的人罢了,竟然给了这么高的报酬。”苏琦罗冷冷一笑,而后将盒子丢在了香梨怀抱之中,“既然是不义之财,放着也是浪费了。把我卖了,总归是要收点利息的。”
若是论她是谁的眼线,第一个要怀疑的,便是南宫玄。毕竟当初采苓可是他指派过来的。
但苏琦罗略略细想,又觉着不大可能,若是他的人,当日打板子,他完全有理由让香梨一个挨了,无须连累到她。
那么又是谁,这么大的手笔?季贵妃?虽说现在自己还没有什么事情,但这么多的银子,足以买她这一条命了。
“小姐!这里竟然有毒药!”
就在苏琦罗沉思的时候,香梨对于采苓做出这种事情感到很是生气与心慌,想着这屋子里面,必定还存着什么秘密。
果真,经她一阵翻箱倒柜,倒还真的在箱子底下找着了几包药粉。打开一看,竟然是那毒性极其强烈的鹤顶红。
这豺狼之心,昭之若揭。
“呵呵。”果然是想来买她的命啊。
换一个角度来想,她是不是该感谢南宫玄,若不是他下令将采苓打死,那下一个死的,便是她了。
毕竟日防夜防,家贼难防。
“香梨,将这几包鹤顶红处理了。莫让人发现了,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又有另个套路等着自己呢。”
经此一事,苏琦罗瞬时警惕了许多,这套路,最是防不胜防。谁知道这冷宫之中,眼线还会有多少。
莫说宫中现在只有她与香梨,门口的侍卫,送膳食的太监皆有可能会是别宫的眼线。更别提,或许还会有隐在暗处武功高强令得她无法察觉的暗卫呢。
否则,上回她出逃,南宫玄竟是连她的一举一动都知道得清清楚楚的。究竟是什么时候,南宫玄便是知道了她想要逃出宫?
这个疑惑,在下一瞬,却是解开了。
她说,怎么小却子出现的时间这般的巧妙,她不过随口一问,过两日小却子便出现在了她的面前。
“你想要将我关在这里,可我偏生不如你意。”与先前的冷笑不同,苏琦罗颇为张扬的勾唇一笑。
南宫玄,很好的激发了她的叛逆心理。他想如何,她却偏不会让他如何。
“小姐?”香梨却是不解,怎么一瞬间,小姐再度换了情绪。不过,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生气,不再像是失了魂,丢了魄那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