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陆承颐第一次在穆勒面前展现出他的霸道强势,不再是军火交易时的商业客套,而是对手那般针锋相对。
穆勒也收敛起自己的笑容,板着脸时的神色格外阴鸷,“这么说?你是真的不想南平这边再开鸦片馆了?”
不等陆承颐回话,他就自顾自地入了席位,拿起一杯红酒在手里摇晃着,酒红色在灯光下格外艳丽血腥。
穆勒抿了口酒,才悠悠然地继续说道,“陆,你要知道你的武器大部分可都是我提供的,只要我没有松口,商会那群废物可不敢拿出一个子儿!”
他一说完,陆承颐的眼神愈发冷峻锋利,“穆勒,你也说了是大部分而已,只要我愿意,能搭上的军火生意不止你一家。
”
“可是南平洪灾,你快连饭都吃不起了,哪里来的钱跟我拼军火?”
穆勒嗤笑一声,点出了陆承颐最窘迫的所在,猛地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,然后才从怀里拿出一张支票和一份文件。
一旁的赵副官接过,但看清其中的内容时,只觉得那轻飘飘的纸张仿佛有千斤重。
“总长,这是……”
他将文件递给陆承颐,身边坐着的宋清晚也同样看见了文件上的内容,脸色气得发白。
“穆勒!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了!”
这是一份借贷文书,上面的支票则是租界中一家可以兑换华国钱币德国银行的空白支票。
穆勒听到她饱含怒意的话语,没有动怒,而是重新扬起了微笑对没有出声的陆承颐说,“陆,你要相信,我从来不是你的敌人,我都是利益的伙伴。
”
说着,他给自己续了一杯酒,“赈灾需要钱,粮食需要钱,军火也需要钱,而钱这种东西我从来不缺。
我可以借钱给南平政府,而只要陆你签字画押,你现在所有的问题都能解决。
”
陆承颐此时眼神已经冰冷得犹如千年寒霜,正想说什么,旁边的宋清晚却也是按捺不住了。
她气得浑身颤抖,指着穆勒大喊,“什么借钱?也亏得你如今假惺惺地说出这番话!你们这些商人果然一个个都是伪君子!”
假若签了这份借贷文件,那么欠了钱的陆承颐自然而然就成了穆勒手中的傀儡,别说是南平的市场交易权利,就连南平的支配权都要受损!
赵副官也神色愤懑,看着穆勒那笑眯眯的模样就想打他一拳,却碍于陆承颐没有命令没有动手。
穆勒对他们那愤怒的目光没有任何在意,无谓地对上陆承颐那刀割般的视线,笑道,“陆,你最好考虑一下,这可是一桩双赢的交易呢。
”
说着,他喝完最后一口红酒,一个人优哉游哉地走出了锦园。
汽车的引擎声代表着穆勒远去的事实,宋清晚担心地看着陆承颐,她方才的那番话和今天的一举一动,无疑是让他处于了更加困难的境地。
“对不起,我明知穆勒不能得罪,可是他这么做,就是将你往火坑里推。
”
她眼眶有些通红,洪灾的损失,商会的威胁就像是几座大山一次性压在了陆承颐的身上。
“无事,你做的很好。
”
陆承颐没有去看那份文件,疲惫地捏了捏额角。
若不是方才宋清晚拒绝了,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穆勒使的这一招。
“我也会想办法的,世上的路那么多,哪一条我们不能走?”
宋清晚看着眼底的青黑,心中蔓延着酸涩,上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,“今晚我们先休息,好吗?”
“好。
”
陆承颐心底涌起一抹暖意,将她抱起往荷韵阁走去,没有继续在意穆勒的事。